你賦予我翅膀，讓我能飛向最高的天際
卻將我栓在你期盼的世界
你會放棄逼魚去爬樹
順水推舟讓牠在水中自由自在
但對於猴子
你會放任他在地面遊走
而不是奮力爬上樹嗎
一位學霸排球員
帶領球隊拿下聯賽冠軍
流下的淚水、汗水不計其數
卻鮮少有人知道
她心中無法癒合的傷
當加油團擠滿觀眾席時
無止盡的孤單湧上心頭
她知道，這條路上她是孤單的
陪伴她的只有最初的傲骨
第一章
「砰!」一記漂亮的Ace球。
「27:25，楓霖高中獲勝!!」主播情緒高昂的說出。
館內振臂高呼的觀眾，歡聲雷動響破天際，成千上萬的彩帶從天而降。
「你好棒!!」我被隊友團團包圍，有人搓搓我的頭，有人興奮大力拍打我的背。
「我們做到了!」我喜極而泣，重重的摟住大家。
觀眾席上的家長這時也抵達場中央，韞陞站在人群外對我微笑，我奮力脫離手足舞蹈的隊友們，朝他走去。
「厲害喔～」他比了一個大大的讚。
我的目光不自覺掃向他身後。
「他們沒來。」他注意到我的視線說。
「我又沒問他們有沒有來，那不關我的事。」
「我有跟他們說你今天比賽。」他無視我的話，繼續說。
「阿嬤呢？」我沒見到她那滿頭白髮，充滿慈祥皺紋的面孔。
「她今天身體不舒服，我勸了老半天才讓她待在家休息。」
「謝啦～幫我照顧阿嬤。」我露出淡淡微笑。
「琦瑄—過來!我爸媽找你。」曉嵐大喊。
我離開建陞，朝他們走去。
她媽媽手臂環繞著她，眼神散發滿滿驕傲。
曉嵐是個幸運的小孩，父母全力支持她追夢—不管任何情況。
走在毫無人煙的荒涼巷弄裡，夜晚的微風徐徐吹過我的臉龐。
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一日揮汗如雨的打球，使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，雙腳無力。
前一秒在居酒屋的熱飲狂歡，仍在耳邊迴盪，大夥暢談日前訓練點滴，卻也無心闖入了我的禁忌地帶—過往。
「都過了三年，也許該做個了結。」我在心中說。
三年的歲月，我們都變了，唯一堅固不摧的是彼此間一觸即發的緊繃關係。
我不後悔當初的決定，但若時間能倒流，我不會讓事情演變成如此 。
昏沉的腦袋中，浮現出當年的畫面.....
「現在頒發第四次模擬考成績優良獎狀。」司令台上教務處老師口齒清晰的說。
「第一名三年一班陳琦瑄，恭喜她在這次考試表現優異，區排第一。第二名三年一班唐曦晴，也很厲害，區排第二。.......」被唱名的同學往台前移動。
我迅速起身，犀利目光咄咄逼人，是唐曦晴充滿厭惡的眼神。
「我到底哪裡惹到她?」我心中充滿無數個問號
「唐曦晴好可憐喔！如果她跟陳琦瑄不同校絕對是校排第一，結果現在連班排第一都沒有。」班上一位同學說。
「對啊！而且啊她們未來一定穩上北一女!結果又會同校。」另一位同學附和。
他們嘰哩呱啦說個沒完，我快步朝台上走去，漸漸聽不見他們的長篇大論。
師長總說:「考高分能選擇的學校越多。」但真的嗎？我考高分只有一個選擇—「北一女」。
這不是白紙黑字寫清楚的規定，是爸媽不用表明的默契，以及對我的期待。
所以這個眾人擠破頭想進入的學校，卻是我避之危恐不及的地方。
我站在走廊上，目光寸步不離那群在操場上咬牙苦撐、辛苦訓練的前隊友們。
看著球在網上飛上飛下，心情也跟著上下起伏。
球如同球員身體的一部分，球員似乎不用思考就能將球隨他們的一舉一動落在準確的地點，這是他們天天留校慢慢磨鍊出的。
這一球被殺在防守空隙中，是無人看守的地帶。
自由球員向前撲，單手勉強將球救了起來，但朝著場外飛。
另一外球員二話不說，直接往前追，在球落地前一秒，用力將球踢回場內，交給同伴。
其他人快速將球殺了回去，回敬對方一球。
我看的情緒激動，身體不自覺跟著緊繃。
「妳還是跟以前一樣。」建陞在我身後說。
「怎樣?」我被他嚇到跳了起來，轉身質問他。
「這麼兇做什麼？」他露出一臉無辜樣。
「你讓我在這等了三十分鐘還敢問?」我罵他。
「喔～對不起啦！我被老師留下來。」他豁然開朗，微笑向我道歉。
「不過你為什麼說我跟以前一樣?什麼一樣?」我疑惑的問。
「你不是小時候有一次走失，全大樓動員所有人四處找你，結果你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學校外被我找到，當時你隔著欄狀圍牆如癡如醉看著學生練球的表情和剛剛一模一樣。」
「好啦～走吧！」我焦急的打斷他，深怕自己的失態被他記得。
我們兩人並肩而行，昏黃的夕陽餘暉，將世界萬物皆染成黃色。
「你想過未來要做什麼嗎?」建陞問。
「怎麼突然問這個？」他看著我沒回答。但我知道是看到了剛剛的我失神樣子。
「我也沒多想，就先上高中，其他以後在說啊！」
「你不想走排球這條路?」
「想是想，但能當上職業球員的有多少?多少人能靠排球過活?」我蔑視的說。
「你可是小飛俠欸!!你的扣球不論對方銅牆鐵壁的防守都能打穿。」
「別提當年勇了。一年沒碰球，可能扣球都打在網帶上。」
「如果你下定決心，這一年錯失的練習，你一定能追回來。」他堅決的說。
「說的簡單。」
「要下定決心就得費一番功夫」我說。
「別說你沒想過。」他一眼識破我。
我沉默的別過視線，盯著前方。
「你還有機會選擇是否為夢想努力，也具備這方面的才華，但卻想放棄這麼多年來磨練的能力。」他一改先前的堅決口氣，以相當溫柔的口吻說。
「你是個幸運的人。」他說。
「我?」我滿臉不解地看著他。
「不是嗎?有可以足夠的才華、天賦，支撐你追夢。」
「反觀我啊!」他感嘆道。
「想要當醫生，但書怎麼念也念不起來，即便是讀書資質還是有差。而你想當什麼都可以，擁有任何學校的入場券，你能選擇的道路比我還多。」
「那只是看似能選好不好!」我不滿地說。
「能啊!何必在意世人眼光?」
「你不懂！」
「那你讓我懂啊！」
「你有那種母親嗎？嘴上不說，心裡卻希望我走上她喜歡的道路。」
「但她是可以溝通的啊！」
「妳根本沒表達過妳的意見吧？」
我注視著他的眼睛，他說的每一句話，如同一顆顆石頭，在我原先平靜如水的心中落下，一圈圈漣漪從此而生。
「其實我想。」我坦承。
「我甚至連學校都查好了，楓霖高中是排球強校.....」說著說著語調也不自覺升高。
此時我才驚覺自己對排球的愛如此深厚，連說話語氣都有所改變，變得神采奕奕，眼神充滿自信與光彩。
或許紙筆上的戰爭，遠不及真實競爭所能使我熱血沸騰，燃起熊熊鬥志。
「但不曾說過。」我頓時眼神黯淡無光。
我非常明白媽媽的個性，雖然她是個明智的母親，但對我的無限期待，無形中也給我莫大壓力。
在書桌前已坐了一小時，手中的書卻停留在同一頁，我雙眼盯著課本，思緒早已飛到先前建陞說的話:「你還有機會選擇是否為夢想努力。」
的確打球是我的夢想，但父母希望我能找到安穩的工作，在他們的觀念中，體育是養不飽自己的，這卻也是事實，幾千幾萬的人中，只有少數佼佼者能成為「戴資穎」。
但我應該要放棄嗎？如果當時的戴資穎也這麼想，就不會有現在的她。
可是考個好學校繼續升學，也可能是不錯的選擇。我是讀書的料，只要下定決心，理組、文組都能勝任。
下午看著排球隊員打球，讓我回想起曾和他們相同的歲月。繃緊的肌肉準備接起任何一顆尚未落地的球，場上此起彼落的呼喊聲，是為了確保每一顆球都能順利攻擊在對方那邊。不到最後一刻，誰都不知道結果，我們永不放棄直到比賽結束。那雀躍不已的心情，至今仍無法忘懷。
而那即將離開球場的我，抱著球趴在場上痛哭失聲，以淚洗面，誓言:我一定會回來，你們要等我。如今當時的割心之痛仍在心中，但或許人長大，勇氣並未跟著成長，反倒顧忌增加了，躊躇不前也成了家常便飯。這真的是我們要得生活嗎？為了擁有「成功」的人生，而放棄自己喜愛的事物，放棄曾是自己心靈避風港的事物。
回到原點:我愛打球嗎？愛，這點無庸置疑。
我想為自己拚一次，為自己的夢想再努力一次，或許沒有好的結果，但不去試，連成果都沒有。這是我的青春，我的人生。我不後悔自己的抉擇，更為自己的選擇負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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